书房琐掇

雍正时期文字狱最盛,翰林徐俊诗集里有句云:“清风不识字,何得乱翻书”,说的是风儿吹翻了书页;雍正却认为“清风”指清朝,遂以诽谤朝廷之罪杀掉徐俊。此诗其实甚佳。隐约记得当年美国有一部爱情电影,片名似是《写在风中》(Written On The Wind)或《风不识字》(The Wind Cannot Read),片头引片名典故,说园中虽然贴告示er”)。

劳柯说,《中华散文》有一篇《说“坐”》极富机趣。可惜引杜牧《山行》篇“停车坐爱枫林晚”,竟把“坐”字当作坐卧之坐。实则此字犹言“只因”、“仅为”,说的是山行途中,忽见一片红枫照眼,立刻勒令停车,为的是爱看那一片枫林。劳柯又说,“晚”字也应“当做秋深岁晏理会,将‘枫木晚’视同结句的‘霜叶红’,似语意略较平顺”。杜牧原句是“停车坐爱枫林晚,霜叶红於二月花”。中国字一字多义,难懂得很。劳柯这篇《闲览琐掇》短短三四百字,足以提醒大家读书切忌浮躁粗忽。“坐”字还有“犹‘自’”之解。《文选·鲍照<芜城赋>》:“孤蓬自振,驾砂坐飞”,李善注:“无故而飞曰坐”。碰到“坐”字,一不小心是要罚站的。

文人清雅,讲究脱俗,家虽寒素,往往还是忍不住收藏几件精巧的文玩,闲来摩挲,苦中求片时的喜悦。文人书斋起名,不外图个心灵慰藉。“十砚斋”当然费所入买书,书房叫“佣书堂”。两者都好,“瓜蒂”更佳。

我在《花花草草都伤心》里写到报春花(primrose)。昨夜翻书读到莎翁《冬天的故事》中提到报春花的段落,凄美得很。英文primrose其实是:“first rose”之意,虽然不是玫瑰。英国西部人称之为牛油玫瑰,因花色与农村所做的牛油一样也。维多利亚时代英国盛行报春花,Disraeli首相最爱这种花,维多利亚女王经常从御花园中採报春花送给他;他过世时,女王以报春花缀成花环送葬。